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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鸢眉头蹙起,加快了脚下步子。
那戏腔又顺着风飘来:“将军无道,铁戈四起,十万好男儿奔赴黄泉,东征西战,死亡相继——”
这一句入耳,林若雪也惊觉不对,她回头望向皇后,江文鸢的面容已经愈发苍白,她双唇已开始微微颤抖,额上竟冒出些涔涔虚汗,目光只死死盯着那假山后的一处,脚步踉跄。
望着她这样子,林若雪心下慌乱,不禁开口唤道:“姑母——”
江文鸢却仿若未闻,紧咬着下唇,直直向歌声处走去。
入目是一个戏伶装扮的女子,她们三人走到时,那女子刚好唱完最后一句:
“薄命郎君远华京,不侍爹娘弃娇妻,竟得了个无定河边骨,命丧也!”
无定河边骨,命丧也。
戏文里的一字一句像针扎一样刺入耳膜,在萧索的风中婉转、飘散,如同鬼魅。
“给本宫住嘴!”
江文鸢用尽力气吼出这句话时,竟喷出一口鲜血,直直沾染到了那戏伶洁白的水袖上。
那戏伶似乎才惊觉身后有人,转过身坚是皇后,匆忙跪了下去,惊慌道:“娘娘恕罪,民女只是奉命来此练曲儿,不知何时惊扰了娘娘,请娘娘宽宥!”
林若雪何时见过江文鸢这副样子,也顾不上细想那戏文里唱得是什么,从静秋手中接过帕子就去擦她唇角的血,“姑母切莫动气,当心身子,静秋,快传御医!”
江文鸢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将她拿着帕子的手推开,不顾自己唇角的血,颤抖着指着那跪在地上的戏伶,“我军险战鞑靼整整三日至今杳无音讯,说!是谁指使你在这个时候来皇宫唱这种晦气东西!”
林若雪的动作僵住了。
她愣愣地去看地上的戏伶,这才回味过来,她方才唱得是“别妻词”。
别妻词是金陵盛传的曲目,讲得是英勇善战的少年将军,从繁华的家乡远赴边关,抛下娇妻父母,和敌军周旋三日最终身陨命消的故事。
林若雪脑中轰得一声炸响,此时此地,这戏词中的一字一句,竟然都和江淮,和自己如今的处境一一应对。
边关战况堪忧,皇后身子逐渐凋零,这戏伶如此恰巧,刚好就在此时练曲,又如此恰好地被忧虑侄儿的皇后撞上,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林若雪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心绪,上前稳住皇后堪堪欲倒的身子,冷冷望向地上趴伏着的戏伶。
天下哪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是有人算准了时日,要害她,害江文鸢,害江淮,害整个江家。
她步步走向前,目光冷凝瞧着那戏伶的头顶:
“是谁指使与你?”
那戏伶颤抖着抬眼头,满脸泪痕交错:“回林姑娘,无人指使,小女子真是碰巧在此——”
她没说完,就被林若雪嗤笑一声打断:“无人指使,竟连我的姓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底下人顿时噤声。
一片沉默中,林若雪缓缓抽出头上的步摇:
“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
她款步走到她面前蹲下,声音像是结了冰的水:
“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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