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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看過一個說法,人的童年時期是根部生長期,生長在什麼樣的土地上,呼吸過什麼樣的空氣,都決定了一個人的根基是如何的。我的根埋在鄉下貧瘠的土地里,即便後來被接回城市,長出的莖和葉子也還是細弱、搖搖欲墜。我沒法像那些從小就生長在這裡的孩子們一樣自如,我怕自己活動得幅度太大,好不容易長出的葉片就會被折斷。
爸媽其實沒有虧待我,他們讓我出去和同學玩,可我想著自己考得差,沒什麼臉面還花他們的錢去玩樂,於是把他們給的零花錢攢起來,之後就整天悶在家裡。
我穿著短褲背心,蹲在客廳,守著一個褪了色的粉色塑料臉盆吹著風扇吃西瓜,吐出來的西瓜籽鋪滿了臉盤的底部。
我就是以這樣滑稽的形象迎接了余柏言的到來。
那天爸媽上班,我哥上學,我應該一個人在家。
可中午時分,突然有人開門。
我看過去,竟然是穿著校服的我哥回來了,肩上背著書包,後面跟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人。
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聽我哥說:&1dquo;下午臨時放假,你幹嘛呢?蹲得像個□□。”
我急著想解釋自己在吃西瓜,可一著急,把西瓜籽給咽了下去。
我哥笑我,然後走進來,他身後的人也跟著進了屋。
這時候我才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也穿著和我哥一樣的校服,高高的瘦瘦的,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文質彬彬。
後來長大了,我又學會了更多的形容詞,回憶起這場初見,我更願意形容他是衣冠禽獸。
他和我哥很像,不是長得像,而是給人的感覺很像,至少他們倆比我和我哥更像是兄弟。
他站在我哥右後方,左手搭在我哥的左肩,讓兩人看起來很親昵。
他問:&1dquo;這就是你弟?”
我哥笑:&1dquo;對。”
我哥沒有介紹我的名字,我覺得挺好的,畢竟每次我們倆的名字同時出現都會讓我覺得低他一等。
跟他比,我太平凡了。
我哥當時也沒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而是繼續對我說:&1dquo;我和同學進屋寫作業,你有事叫我。”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那個人,兩人相視一笑,進了我和我哥的房間。
那個房間有兩張並排放著的單人床,中間有個縫隙,塞著我哥看完的漫畫書,那些書摞成了一堵小小的牆,將我和我哥隔成了兩個世界。
我目送他們進去,忘了跟客人問好,也忘了讓他們吃西瓜。
我只看到在走進房間時,那個人的手從我哥的肩膀滑到了腰上,而我哥側頭給了他一個似有若無的笑。那個動作看起來怪怪的,可十五歲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至少在那一分鐘我還不知道。
我繼續像個無憂無慮的傻子一樣吹著風扇吃西瓜,房間裡很快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們在說笑,我只能聽到很輕的聊天聲,但究竟說了什麼我聽不清,於是發動起了自己那貧瘠得可憐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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