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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和赵琢二人,俱是人中龙凤。之所以最后相中了赵瑗,他想想,大抵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自觉罢。
轻裘快马,意气风发,那样徜徉肆恣,血性十足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倒恍若隔世了。
赵瑗见他长久地只是沉默,迟疑半晌,终是道:“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有一事……”
话未说完,却见内侍从外而入,通报道:“官家,孟大人求见。”
赵构“嗯”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对赵瑗道:“你且下去罢。”
赵瑗一愣,悄然握紧了衣袖中的蜡丸,却终是没有机会插言。心中想着只好他日再来了,便拱手告退。
他退出后不多时,一人便徐徐走上殿来。
赵构连眼都未睁,只道:“孟彻,朕此刻授你监军之衔,即刻去往岳飞军中。”
那孟彻一愣。如今人人都知道,岳飞的那支人马是未经官家首肯离京的,且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岳飞调|教出来的,是一支真真正正只认将帅不认君王的“岳将军”。赵构让他一个监军过去,又能有什么裨益?
就在这迟疑的空当,赵构缓缓睁开眼,看了旁边内侍一眼。内侍会意,走到桌边迟疑了一刻,终于端起桌上的玉盘。盘中放置着一卷圣旨,以及一个瓷瓶。
孟彻疑惑地看向赵构。
“不必担心,岳飞不会将你如何,你带着朕亲笔所书的旨意过去……”言语间,赵构再度闭上了眼,停顿了许久许久,才继续道,“岳飞得胜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得缓慢而平静,如同全无波澜的死水。而闭上的双目,又将他眼中此刻的神色尽数遮掩住了。
孟彻再一次愣住。
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赵构再一次开了口,“这便是你的使命,你可明白?”
孟彻将东西结果,却犹豫道:“官家,那岳飞乃是私自出狱,又是同苗刘二人有了瓜葛,才有今日。他、他当真不会抗旨?”
“他不会。”赵构睁开了眼,却没有看他,而是直直地将眼光投向窗外。
不知不觉,竟已入了夏。
已经记不清是那一年的夏天,他还是自己宫中的一个副都头。自己无论何时抬眼这般望去,便能在窗外看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虽然这位置他并未停留多长时间,可这样的习惯,在不自觉中,竟已养成了。
始料未及地,赵构忽然笑了一声。
“官家……?”孟彻不解他的意思,小心探问道。
赵构转过头来,眼底方才的华彩瞬间熄灭。他徐徐道:“他这一生从未真正违抗过朕的意思,到死,也不会。”
语声落下,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是明白的。
重重迷雾,种种猜忌的遮掩之下,到头来,他其实一直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是二人已经走到这般境地,爱恨已然深种,无法回头了。
岳飞已经成了他心口的一根刺,拔掉,则血流成河;不拔,则痛彻心扉。他能做的,只有将它生生折断,让余下的那一截彻底没入皮肉,烂死在心里。
只要他还在一日,自己就永远无法真正地心安。
孟彻疑惑着,还欲在说什么。赵构已然有些不耐地合了眼,冲他摆手,道:“即日启程。”
孟彻无奈,只好苦着脸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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