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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新片的男主角我也没拿定主意,改天倒是可以一问。”
穆岚听这话不由一笑:“啊呀,他不是票房的保证,有他在,不管女主角是谁,总能稳赚不赔吧。”
程静言笑而不答,进了餐厅的大门直接往二楼走,刚过转角,恰好二楼也有一群人下楼,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格外耳熟,听得程静言和穆岚都是眉心一跳,一抬头,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周恺。
楼梯并不宽,无处可退,打照面时彼此都是一愣。周恺前一刻的笑容还在,瞠目结舌之下动作发僵,看看程静言又看看他身边的穆岚,倒是退了一大步,才猛地一个激灵,又浮起个大大的笑容,指着程静言说:“好呀,我就说你近来身上有脂粉香,你还说我胡说。这下可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被抓了个正着吧。”说完想起什么,又回头朝自己这边一群人望了一阵,像是在找人,过了一会儿才把目光收回来。
穆岚从未把和程静言的事情告诉别人,没想到程静言也没说,一时之间听到周恺这番话,心里觉得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什么。程静言倒是极镇定,神色动也不动,答道:“可不是胡说,她又不化妆,你哪里闻到的味道。”
“你看看,被抓到就开始抠字眼,静言,你啊,你啊,对老朋友还这样狡猾,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嘻嘻哈哈的,倒也没什么恶意,就是一群人堵着楼梯,总是不怎么方便,于是程静言握着穆岚的手,侧开身子分开一条道,让他们下楼去,又说:“怎么这个时候上餐厅。是不是饿得不行了先吃饱再战通宵?你们这群赌鬼,假期全扔在牌桌上。”
周恺还是笑,不在意地一挥手:“总归就那么几天,吃掉睡掉还是打牌打掉,都是一样的嘛。这里也不方便,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慢慢吃,不过这笔帐我们年后好好算,义气啊义气,程静言你的义气哪里去了。”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和穆岚打过一个招呼,摇头晃脑地下楼去了。
周恺的其他两个朋友也跟着他下楼,看见周恺这个样子,程静言和穆岚相对一笑,都是几分无可奈何又觉得有趣的样子,继续往上走,没想到刚到二楼,见到了这一晚的第二个熟人。
何攸同胳膊上还挽着风衣,大步流星地朝楼梯走,又在看见他们两个人后脚步很自然地停下来,又很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对此时此地的偶遇早有遇见一般。他伸出手,和程静言打招呼:“新年好,没想到这么巧。”
程静言知道他必然是同周恺一并来的,也笑说:“我说怎么只见到三个人,原来第四个是你。”
“周恺他们比我快一步,你们见到了?”
“打了个招呼。他们已经下去了。”
“那好,你们晚上愉快。程静言,穆岚,我也先走一步。”
穆岚见他总是这样神采飞扬的愉悦神色,之前遇见周恺的尴尬也不自觉中被何攸同的出现而彻底一扫而空。她也微笑起来,先伸出手:“也祝你们愉快。”
听到这句话何攸同加深了笑容,看着穆岚的目光既不好奇也不戏谑,倒是温暖而诚恳,那是真心实意的祝福的神色。
目送何攸同下楼,直到他的身影再看不见,程静言和穆岚才又迈动脚步入了座。她偶尔可以听见四周有很轻的“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何攸同啊”类似意思的低低询问,又想到之前他的眼神,心口一暖,恰好这时程静言说:“真是说人人到。何攸同这个人能玩而且会玩,但最喜欢的就是打桥牌,和周恺一个样子。周恺比他瘾还大,当初他们做学生的时候,同学不知道学了多少,同桌的机会想必是不会少。”
“呃,他和周恺是同学?”
“医大的同班同学。”程静言一面看菜单一面说,“他今年二十九吧,当时是他们班上最小的,周恺以前老是说班上有个娃娃同学,聪明得要命。我一直听他说,从来没见过,后来才知道是何攸同。对了,你和何攸同之前见过?”
“同桌打过几次牌。”
“你怎么也打桥牌?”程静言把目光从菜单一下子转到穆岚身上,稍稍皱起眉头来,“这个周恺,我叫他带你去散心,他倒是把你直接拎到牌桌上。
听他的语气里似乎对此并不赞同,穆岚忍笑说:“其实这是周恺的好意,他们要是真的去找,怎么会凑不齐一桌牌呢?再说偶尔打几局也确实放松。”
“既然是学医……”穆岚看程静言还是有点严肃不赞许的样子,赶快另起了一个话题。另一方面也是正好想起来,好几次被周恺叫去打牌,除了何攸同,同桌的不少都是某医院某科的大夫,“怎么会想到做演员的?”
“这也不矛盾。你也是学历史的不是吗?不过何攸同是有点特殊,他父亲是仁开的院长。”
仁开是本市最大的一家私人医院,开业几十年以来素都很有声望。穆岚听到这里一怔,喃喃自语道:“哦,是仁开。”
语气一下子低落起来,程静言问:“是仁开。怎么了?”
穆岚摇了摇头,笑容淡去了:“没什么,就是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那他读医大再正常不过,倒是怎么做了演员,还真是让人有点好奇。”
“这个你要问周恺。”说到这里程静言反而笑了,“故事很长,等他慢慢说给你听。”
他既然这么说,穆岚对何攸同的兴趣也没到非要一时半刻就追根溯源的地步,点点头,转眼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当天晚上他们回程静言家,穆岚就把剧本快速地读了。正如程静言所说,是很典型的大格局文艺片,痴男怨女,悲欢离合,倾城一恋。女主角的性格柔韧又坚强,是很得观众眼缘的角色。早些时候在停车场里程静言和她说的那些话穆岚听得并不是很懂,也并不愿意多想,但她知道程静言挑这个片子这个角色必然有其用意在,而大时代下的故事对于穆岚这学历史出身的人来说又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所以她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接受了这个角色。
春假过起来快得像指缝里流过的水,根本抓也抓不住。很快一切又回到“正常”之中:穆岚回到新诚的宿舍,每次和程静言的约会都是小心低调到极点,生怕给公司里除了周恺之外的人看出什么破绽。然而尽管辛苦又费劲波折,穆岚对这样的生活并无怨言,只是和程静言相见既然不易,相处便愈发珍惜了。
那天他们又聚在程静言的公寓里过周末。因为睡得晚,醒来之后两个人都不舍得起来,躺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知怎么说到程静言的名字,穆岚看着天花板上太阳留下的花纹,说:“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柏舟》里有‘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前人注这首诗,是说君子不得其时,在发牢骚呢。”
程静言扭头对她说:“其实是我出生的时候闹得特别凶,他们嫌我吵,取这两个字,就是‘安静点,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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