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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秋假于余杭县丞一干人等而言,可用四字概括——永生难忘!
县丞瘫坐在湿漉的卵石路上,一身官袍浸了雨贴黏在身上,两只宽袖掩在漂浮着深色木屑的积水中。
稍显圆润的脸上满是黑灰,额上不知是汗还是水,凝成豆大的一颗,欲坠不坠。
双眼无神,容貌憔悴,神色疲倦。
他大口呼着起,看着衙门公堂上的“明镜高悬”的四字匾额,喃喃道:“无妄之灾啊!”
戌时末燃起的大火,历经数个时辰,终于扑灭。
若不是从申时起断断续续下的雨和闻火赶来的百姓,后果恐不堪设想。
衙门公堂的门窗大都被焚毁,好在承重的合抱之粗的支柱挺立如初,殷红色的漆面上只留下了大火燎烧的痕迹。
火势环烧四周,虽未蔓延至房梁,但屋顶却破了大洞。仰头可观云迷雾罩,阴沉天色。
最先起火的堂后值房只剩火舌燎灼之后的废墟了,书架桌椅、笔墨纸砚等陈设皆成了一柸灰。
绵绵细雨悠悠荡落,砖瓦碎片四散,脱漆折断的红棍横呈……衙差们散在各处,或三两合力抬走未被烧着的公案桌椅,或是提着水桶看何处仍冒着烟气将水浇下,以防火势再起。
王蓝田站在衙门院内的松柏树下,眯眼看着雨幕之下还冒着白烟的大堂。
闻听见身边掠过一阵风声,她便收回了目光,低头勾起
素白的袖袍,撇嘴看着上面的污印,抬手掩唇,重重咳了两声,嗓音低哑如老妪:“那两位没事吧?”
“一根胡子都没被火烧到。”罔不兴将下巴搭在剑柄上,打了个哈欠,“不过知道衙门烧了后,火气很大,骂了你小个时辰。”
“都是一根绳上的,骂我作甚?”说罢,王蓝田眉心一拧,忽地俯身扶着松柏树干,猛咳了起来,直咳得面色涨红,眼中溢出泪,才稍稍有些缓和。
周遭的衙差循声望过来,眼中混杂着怒气与颓色,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又忙起自己的事了。
“给你,清嗓润喉的。”罔不兴倒算有些良心,给她递去一个青釉褐斑药瓶,嬉笑道,“承惠一两金。”
王蓝田:“……”
不待她开口,罔不兴正抬眼瞄了眼天色,顿改颓态,神清气爽,昂首道:“寅时三刻,共十个时辰,一百零八金了!”
“……”
她闭眼,夺过药瓶,闷头吞下一粒。
·
寅卯初交,天幕阴沉,但远处人家瓦舍,檐飞勾角已淡淡显出,朦胧可见。
一辆马车从街角转入长道,马蹄哒哒,车轮滚滚压过板石路,停在余杭县衙正大门前。
“这是马太守的亲笔信,若陈夫子为难就将此信交与他。”王蓝田将包着油纸的信递给祝英台,“另外,还需二位替我告假一日。”
祝英台接过信函,侧头看着前来接应的马车,秀眉蹙起,目光越过王蓝田的肩头看了眼
火迹斑驳的衙门,复又折回看向王蓝田,抿唇道:“救火之时,我听到有人说王八德被用了重刑,恐熬不到天明。”
“多谢提醒。”王蓝田手指微微一曲,神色一动,干声道了谢。
祝英台本以为王蓝田听此消息会急急赶去县衙大牢,还在心中酝酿了几句安慰的话,不成想王蓝田不温不火道了句,多谢提醒。
她一时无语,僵着脸拱手告辞,翻身上了马车。
梁山伯搭手扶了祝英台一下,但并未跟着一起上车,而是张望了一会儿,问:“子矫兄没有同你在一起吗?”
“宴散后,我二人便分开了。”王蓝田端手而立,眉梢微挑,淡淡道,“并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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