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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人生无常（第1页）

针对这个问题，李欣回想了自己从小到大与他人协作的各种经历，现自己似乎是属于特别幸运那伙儿的——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遇到了合适自己的老师或同学，能顺利完成求学过程中的各种任务；或者，总是有机会去跟并不合拍的人保持距离，至多是自己多承担一些工作量，就能通过考验。

在这些经历中，他人的诉求与困境，在必须深度协作时，是非常容易看清的，因为这些协作者往往与李欣有着共同的教育背景；而在需要保持距离时，那些人的诉求与困境，对李欣来说又是不看清楚也影响不大的。

现在，李欣所面对的挑战却完全不同了。就拿丁宏来说，李欣自认已尽力通过各种方式，去了解和配合对方的工作需求了，但却依然总是遭遇协作困难的不愉快。这让李欣越来越没有了刚结识丁宏时，那种“这人还挺投缘”的感觉了，而是，越来越感到，自己跟这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是，丁宏此前答应了两回，却迟迟没交的“真人出镜视频的两种用人方案预算”，李欣也就当作自己忘记了、不再提起。

同时，萧雨的患者越来越多，他在没有安排出诊的时候，也在不停阅读医书或整理病例、提高医术，于是，他虽然的确越来越真诚地支持李欣的工作了，却也实在没有脑子帮李欣去思考更多具体的工作问题。

李欣也跟咨询公司全员群里的其他成员们，都寻机交流过，但是，并没有找到特别合拍、适合一起研究育儿咨询服务继续展问题的小伙伴。这样一来，李欣就只能自己继续进行回访分析，思考如何通过现有路径去提高业务量了。

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李欣也根据自己的回访分析，而进行了一些尝试，但大多效果并不稳定，育儿咨询的业务量还是时高时低。育儿私语公号上的推文传播数据方面，也只有小儿推拿主题的略好，其他的都一般。

转眼来到2o19年11月底，李欣在一天傍晚突然接到爸爸的来电，这通电话给了她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通知：她的奶奶去世了，已请人择了日子，4日后下葬。李欣马上跟萧雨交代了家事、跟丁宏暂停了次日开始的育儿咨询预约，买了最近一班飞内蒙古河套平原的飞机票，就收拾行李去赶飞机了。

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时，李欣还是觉得非常不真实。许多小时候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出来：奶奶带学龄前的她从父母上班的城里到爷爷奶奶种地的村子去，奶奶嘱咐她“老命，不敢到处乱跑，跑丢了咋办”，奶奶夸奖她“好看，你甚打扮都好看”……李欣的眼泪也如潮水决堤一般，不知不觉流个没完。

李欣还想起，奶奶的八十四岁生日时，在各地的家人们相约，一起回老家的村子里给奶奶过寿，当时自己也带了才1岁多的芝芝回去。奶奶很仔细地看李欣又看芝芝，观察一阵说芝芝：“没有你妈妈小时候好带”。

吃饭时，奶奶看李欣顾着孩子导致自己吃得慢，又说芝芝“看你让你妈妈吃得饭都冰拔凉了”。她的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无论李欣多大，奶奶都当她还是自己带过、陪过的那个小孩子，处处需要人照顾心疼。

回想起来，在重男轻女的灌溉农业区，李欣似乎特别幸运，父母的独女，爷爷奶奶也对孙子孙女一视同仁。李欣记得爸爸还偶尔会告诫说“女子该如何如何”，但奶奶却不曾说过。她只是说：“你们都好，就好。”在前几年爷爷病世后，奶奶的话就更少了。

李欣也曾问起她多年的风湿毛病，奶奶说：“年轻时不懂得，攒下病了”；李欣想帮她寻医问药，不愿意出门、只愿意待在老家村子里的奶奶，就先拿红包给李欣，说是医药费。还不许不收。

萧雨也的确曾与芝芽爷爷一起去看过奶奶，却现奶奶的病痛攒得太久、太多了，只能做一些不适缓解，而无法做什么更见效的治疗了。李欣的父母、李欣的叔伯姑婶等人6续带奶奶看病，得出的结论也都大同小异。

所有这些，都让李欣越想越不甘心起来：“我家也就算好人家了吧？为什么家里的老人家，无论自己曾多么能干，无论子女如何提供医疗资源，身体却无法在晚年健康舒适些，而会在病痛中离开我们呢？”

葬礼上的亲友们，都在忙着各种事儿，无人能跟李欣探讨这个问题。村里高寿老人的白事，已被许多人视为“老喜丧”了。大卡车拉来的移动客房，特制车厢上展开的移动宴会厅，引人注目地停在爷爷奶奶旧居旁的空地上，与院子中搭起的灵堂一起，热闹地迎来送往了几日。

奶奶下葬的翌日一大早，下了一场雪，李欣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初雪铺地的景象，并不是夜里的月光照在路上，对李欣来说也不像撒盐。但这一场并不算大的雪，却似乎压断了李欣心里的什么东西，让她为了那断裂，常存惦念。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愿您去的地方，不再有积劳而成的病痛。”

灵堂撤掉后，李欣用手机拍了一张爷爷奶奶旧居院落中下雪的样子，配了这句话到了自己的朋友圈，这条她没有屏蔽任何人。知道她回了老家的亲友们，大多很快评论或私聊来了慰问，李欣一一回复感谢了大家。

不过，她没留意的是，许多与她的生活交集不少的人，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不约而同地都当作了没看见，比如医馆的小伙伴们，比如丁宏。就如近1年来他们对李欣所做的，一样。

相反的是，李欣的几个在老家的初中同学，却看到就私聊来关心她了。他们在了解到，李欣从村子里回城里父母家后，还能待两天，便抓紧时间约了能到场的3人小聚一下，其他到不了的则遥表心意、相约下次一定。

李欣这回临时的初中同学小聚，牵头安排的便是一位留在大家初中母校任教的同学，常向南；还有恰从海南回来探亲的李欣闺蜜，余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