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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思回到钟粹宫时,已过交至时。
“快些给本宫更衣,头好重,本宫承受不住了!”李娘娘在外头端庄又稳重,一回到自个儿宫里,便瞬间回到了姑娘家的做派。
念扶着主子坐在了梳妆台前,双手跟翻花绳似的,在娘娘头上“舞动”,不多时,满头的朱翠便卸了下来。接下来,她又开始松髻、通头皮,忙得不得了。
耳房里,小德子招呼粗使丫头抬来了几大桶热水,白雾缭绕间,浴桶已经注满了水。
“主子,泡泡澡驱驱寒气吧?”念春扶着李娘娘起身。
耳房底下也有地龙,所以去掉繁琐的衣饰后,李有思并不觉得多冷。
跨进宽大的木桶,李有思舒服的叹出了声:“啊~皓月当空照,我自桶中游。水来我逐流,水去也安然!”
说完,李娘娘调皮的看向了近身婢女:“怎么样?本宫这诗作的如何?”
念春是懂几分书画的:“娘娘的诗,虽用词平淡,却不失趣味,像一调皮至极的童谣,又像极了回归质朴的能人在磋叹。奴婢是不懂这些个的,但万岁听了,必要嘉赏一番的。”
李有思趴在桶边,让丫头捏一捏肩膀:“皇上站在最高处,眼观八方,他的心里,沉沉甸甸挂满了苍生的身家性命。所以他无法跟本宫一样,畅快的一抒心胸,他总得忍着、看着、听着……唉,人皇,从来都是孤家寡人!看着花团锦簇的,却不敢轻易剥开。谁敢保证,美丽的花朵下,依然是美丽的花呢?只有肮脏的泥土,才符合天道人伦的正理儿!”
念春不说话了,只是将手下的劲儿收了收:娘娘想必又在心疼皇帝陛下了吧?
唉,娘娘总是这样,她明明知道皇帝不可能只属于她,却总是将自己当成皇帝的唯一。
这样的后果,便是皇帝去到别处时,娘娘总是夜不能寐、睁眼到天明!
眼瞅着这段时间娘娘似乎想开了些,没成想,又变回了这番模样。
唉,娘娘啊,您何时能真正清醒呢?诺大的后宫,您永远只能想自己的呀!
呵呵,只可惜,念春你的娘娘呀,注定是回不来了——人家李有思内里的薛太后,可不是在进行所谓的悲春伤秋,人家不过是在心疼皇儿的苦楚~
身体泡回了暖意,李娘娘便换了个更温暖的地方躺着。
“娘娘,今儿的灯不能灭,奴婢给您蒙个罩子?”念春压低声音问询。
除夕与初一的交替,按照祖制,是不可黑灯的,所以皇宫内外,灯火通明!
李有思摇了摇头:“不必,你且去歇一歇吧,明早还有内命妇的觐见,母亲肯定要来钟粹宫走一遭的。”
“是。”念春落下了流水般的床帷,退了出去。
身为主子身边的第一人,她的起居大致要与主子一致,这才能大范围的避免,自己不在时,出现主子“无人可用”的局面。
李有思看着床顶,身边布满了温热的汤婆子,这让她如置身温泉水中,柔和的只想眯眼困去。
而李嫔娘娘也确实飞快的进入了梦乡——灯影婆娑里,她的脸渐渐红成了苹果的模样。
龙气浩荡的四九城,占地广袤,金装玉裹,是正正经经的人间富贵窝。
可,即便如此乐土,能“高枕无忧”、沾床就睡的,怕也只有一位李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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