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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
远郊一座无名山上,鲜有人问津的野路两旁草木上的朝露还未干透,枝头上叫不出名儿的漂亮鸟雀呼朋引伴地叫唤着,还没醒盹儿的夏蝉绵软无力的叫两声歇一下。
清冷了一夜的山林慢慢复苏。
野兔身手矫健地从一棵树下蹿到另一棵树下,忽地驻足立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嗖”一下没了踪影。
几个呼吸的间隙之后,马蹄声突兀地闯进这片天然的静谧之中。
棕黑的高头大马昂挺胸,脚步稳健又自在,只有时而从鼻腔里喷出两下的气声表示它并不那么乐意早起。
马背上仰躺着一个人。
那人用一顶斗笠盖在脸上,看不清年龄面貌,身上穿着的那间一袭青底白纹滚边的长衫的款式判断,约莫年龄不大,宽大的衣摆和袖摆垂落下去,半点不落地把马蹄上带起来的泥点子给挡了下来。
即便马背宽阔,但也不比平地,而他就那么四平八稳地躺着,马蹄起落的颠簸对他全没有半点影响。
一人一马就那样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马上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开脸上的斗笠,似乎半点不关心他的马儿会把他往哪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
直到日头当空,他们从满是荫蔽的林间出来,那人才动了动。
他伸手拿开斗笠,从地下露出半张年轻的脸,半眯着眼看了一眼如洗的碧空,皱了皱眉,翻身从马背上坐起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眉目明朗,高挺的鼻梁和眉骨线条清晰地立着,眉尾利落收起,像一柄斜插入鬓的尖刀,乍一眼显得十分锋利。
而等他反手把斗笠扣到头上,原本被阳光刺得眯缝起来的眼全然睁开,竟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稍稍抬眼,便眉眼之间的不近人情一扫而空。
男子取下马脖子上挂的水壶,仰头往嘴里倒了两下,现已经空了,恰好看到不远处一张写着“茶”字的幌子迎风招展,于是拍了拍胯下的马儿:“辛苦了兄弟,咱们去那里歇会儿吧。”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出口的话却莫名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那马像是听懂了似的,打了个喷子,脚下忽地加跑起来。
男子猝不及防往后仰了一下,腿上用力一夹马肚稳住了身体,不慌不忙地笑道:“你怎么半点不稳重,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马。”
不到一里地的路,那马硬是跑出了脚不沾地的架势,到地儿马尾一甩站定,四只蹄子不耐烦地在地上踱了两下,等背上的人会意下马,它便自顾自的往绑马的桩子边去。
全然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男子哭笑不得,只好乖乖跟上,把它的缰绳解下绑好,这才回头朝那早就翘以待的小二哥招呼:“小二哥,劳烦你给我的马喂点好料子,再给我上壶凉茶,顺便帮我再装壶水。”
他说着手上轻轻一抛,碎银在明媚的光照下划过一道亮光,不偏不倚落到茶小二面前的托盘里。
钱到礼到,茶小二把左肩上的抹布往右肩上一甩:“得嘞,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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