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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跟庆哥聊了一会后,我就又背起我的筐出了县城。才半晌午,太阳照在身上就已经很热,现在的天,干农活的人都起得特别早,这时就会看到路上多了不少扛着锄头或者背着背筐的人,大多已经穿上了单衫,衣服袖子还高高的挽起,露在外面的皮肤从手腕往上明显白一点,一看就知道最近才养成挽袖子的习惯,再等几天白得地方就会像手一样变的黑黄。
我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呼吸着没有污染的空气,看着这美丽的风景,跟随着路上的乡民,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了家。
直接来到后院里的猪圈,家里的猪吃食中因加了豆渣的原故,皮毛看着更加的油亮。吃饱后趴在地上,它那黑色的短尾巴左右地晃动着,再配合着它那时不时的哼哼声,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几天没看,家里的小鸡已经脱去了绒毛,除了那两只特殊的,其它的都换上了黑白相兼的外衣,特殊的小鸡拥有一身深黄色亮的羽毛,屁股处还有几根黑色泛着蓝光的长尾巴,就恁这两点,足够让他俩在这群小鸡中脱颖而出。三只母鸡搬到新院可能是住的地方变宽敞了,生蛋生的更加勤快,一天都能听到好几遍母鸡的“咯哒”声。
“四姐,恁在哪?俺刚才看到恁回家了,咋还没有过来,六堂哥过来找恁呢?”小七的声音从榨油房直接传到后院。
“小六来干啥?俺马上过去。”刚刚趴在鸡窝门口,两只手沾了点泥土。我两手拍了拍就起身向外走去。自从二娘跟二堂哥闹掰了后,我就很少看到小六,走到门口,印象中的小六即使在冬天,衣服也没有完全遮住过屁股,露在外面的皮肤虽黑却有肉,帮挖猪草时比我力气还大,可现在的小六皮包骨头,瘦弱的身子顶着一个大大的脑袋,上衣只到胸口,露出来的肚子向里凹着,裤子用一根草绳给绑在腰上,鞋子只剩下半个鞋底,两只脚的脚趾头拼命在向外伸展,像酱油泡过的大蒜一样,又黑又臭。看到我过来时,赶紧把脚趾给蜷缩回去。我一幕看得我心疼。短短月余,这孩子难道这段时间都没有吃过饭吗?
“小六,恁咋来了,恁娘今天不在家吗?”我走过去,自己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很多。
“四姐,俺以后没有娘了,俺跟恁好不好,俺不给恁抢娘,俺就跟恁,刚俺问了四叔,四叔说这个家恁说了算,五哥和小七也点了头,都说这个家恁当家呢,俺把自己给卖给恁,以后俺就给恁干活,只给口饭吃就行,不让恁给俺娶媳妇。”小六看到我,边哭边说。
“到院里打盆水,先把自己给洗干净再说话。”家门口还有很多炸油的在接着队,虽然已经分家了,但他必竟还是爹的亲侄子,我不希望有人说闲话。
现在的天很热,这会又是中午,小六在院里打了水,连带着衣服一起在水里洗完后,把衣服用手拧干,直接穿在了身上,小六的鞋子肯定不能穿,小六的脚随了二娘,人和我差不多高,脚却跟五哥的一样大。我只好去五哥屋里找了一双五哥下地的鞋先给小六穿,让他把自己的那双给丢得远远的。要是留在院子里,我中午饭直接就省了。
今天的午饭是油渣花卷,油渣是前一天就泡下的,早晨捞出拎干水份,里面加点盐和小葱再放一勺子豆油拌均,高梁面擀成一指厚的面皮,把拌好的豆油渣均匀地铺在面皮上,再卷起来,切成馍馍大小的剂子,二次醒后,放在锅里蒸。这是姐最近研究的吃食,好吃的味道仅次于油条。菜是自己家地里黄瓜和豆角,一个凉拌一个热炒。都是用盆装的。
小六坐上饭桌旁,局促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头,我拿起一个馍馍递给他,他抬头看我,好似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他用手揉揉了自己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又往他手边递了递,他接过馍头,站直身来往后退了一步,非要给我磕头,吓我一跳,连忙阻止。
这小六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怎么这么大的变化。待小六吃完,娘又递给他一个,他看向我就是不接。
“吃吧,恁看恁瘦的,不吃饱,咋能帮俺干活。恁晚上还回去吗?”这个我要问清楚,二娘这个人太难缠,我娘和我爹都招架不住,五哥又在上学,二姐性子太温和,对付不了这种人,我也不想为了小六惹祸上身。
“不回了。俺被家里人给赶出来的,俺以后就是恁的人,俺说了卖身的,让五哥给俺写一张卖身契,俺按手印。”小六不像是说谎,因为他眼中涌现少见的坚定。
“按啥手印,恁爹娘要是真不要恁,现在俺家有了这炸油机,多养个孩子应该没啥问题,但恁以前的毛病可得改改,俺家的孩子可不许偷奸耍滑。”不等我安排,热心的娘一听小六是被家里给赶出来的,就赶紧给应了下来。
娘既然要做好人,为解后顾之忧,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做。
“五哥、会写卖身契吗?一会俺念,恁写,不会的就画圈圈就行。”
“爹、娘,俺不是不舍的给小六一口饭吃,俺是怕二娘又来咱家闹,咱家现在也算是开门做生意的,万一二娘天天堵在咱家,谁还敢来不是。”
我给爹娘解释后又转头对着小六说:“小六,四姐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这个家说是俺当家,那俺就要为这个家负责,恁要来俺家,可以,但是恁得按照俺家的规定来,俺给恁包吃包住,衣服也不会让恁露屁股,但是恁要是不按规定来,俺会直接把恁给撵出去,从哪来的,还回哪去,以后再也不要到俺家来。还有这卖身契恁即使说了,俺就给写上,等恁长大了,有能力在外面找个活计,俺就把那张卖身契当柴和给烧了,还恁自由。”
“好、好的,四姐,让五哥写,俺按手印。”小六从来就一直低落的情绪,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人也一下子变成开朗起来,等大家吃过饭后,小六麻利地帮二姐收拾碗筷。
姓名:曹旺旺,愿以包吃包住不收分文来自卖自身,卖与曹莲枝为奴一生,从本契约成立起将全心全意把自己奉献给曹莲枝。如违反此契约,将交由当地官府给已判决,此契约终身有效。卖方:曹旺旺买方:曹莲枝。祥和二十二年六月。
五哥把一张卖身契写好拿出来时,我去了族长家,当我拿着从族长那借来的印泥过来时,卖身契已经被小六咬破指尖给按了血印,五哥说我前脚走,后脚小六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指给咬破,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对于小六为什么被二娘给赶出来,俺们全家非常默契地没有一个人过问。
小六这次来了我家,他自己看过我家房子后,非要住在后院,没办法,我们又回老宅把家里的床板给拿过来,我、五哥、小七、小六我们四人忙碌了一下午,才给小六搭建了一张床出来,床上面只铺了一张高梁杆做得钵,别无它物。到了晚上爹过来看后说:“这几天炸油钱挣了多少了,看能不能先买点粗布回来,给小六做件衣服,还有缝床被子。”
“四叔,不用被子,俺在家也啥也没有盖,俺身体好,不怕冷。”最后爹叹了一口气才走。
晚上新搭的床肯定不能睡,我跟五哥商量小六跟他睡,五哥点头答应,但我怕五哥嫌弃,就又让姐烧了热水,打算给小六好好洗洗头。头上肯定有虱子。等吃完晚饭后,我说:“小六,过来一下,俺给恁洗下头,今晚恁先给五哥睡在一起,等两天恁的床泥巴干后,再自己睡在那里吧。”
小六的脸一下子红了,黑红黑红的那种,结巴着说:“俺、俺自己洗。”
“恁洗得干净吗?过来吧,水都烧好了。”看着他那害羞的样子,我也真服了,以前到我家蹭吃蹭喝时,咋不见他害羞,现在说洗个头,脸却红了。
在灶屋里,我用一个木盆给放满满的水,待小六过来,打开他头顶上的头,迎面一股酸臭味,只把我给熏得头晕脑胀,赶紧把我身上的口罩给戴上,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的头给剔光。
不用放皂角,一盆水待浸湿头后,轻轻揉了两下,把头再次放到水里,水立马变成了黑色,整整洗了三盆水,头的气味总算是可以闻了,小六的头如我刚来时一样,又细又黄,好在这里没有听说不可以剪头,我把小六的头给剪掉一半,剩下的好打理的多,在院里一会就给吹干,上次买回来的碎布还有不少,找出一块浅色的给小六绑头,再一看,小六长得不算丑,一张厚厚的嘴唇,要是长在圆和脸上,就是性感,可是他太瘦,显得嘴巴特别大。以后养胖点也是一个大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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