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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脚步声在旋梯上响起,遂徊没有遮掩自己行踪的意思,鞋底踩过高塔螺旋的宽石踏板,一阶一阶地向上。刀尖不经意间磕碰墙壁,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就犹如死神在漫不经心玩弄它的镰刀,以此来宣告死亡的降临。
又在旋梯上转过半圈,大致在高塔第七层楼梯起始,遂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意外的闷哼。
他这一止步,整座旋梯上瞬间便陷入了死一样长久的沉寂。
5号哨兵躲在墙壁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溶入阴影中,与黑暗化为一体。楼星赫则是靠着楼梯外侧的墙,双手持枪,疑惑又警惕地两侧环顾,又怕5号突然攻击他,又担心遂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毕竟目前塔里还剩下4名选手,10号唯一的向导除了最开始和他有过短暂的交手之外,其余时间一直没见到踪迹。
万一10号提前溜到高层设下什么陷阱,而遂徊刚和1号多恩交完手,体力下降再加上受了伤,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楼星赫感到棘手,遂徊如果出了问题,他在劫难逃。
等待了许久,隐约察觉到5号起了小心思有些蠢蠢欲动,楼星赫迫不得已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原地,向旋梯下方缓缓靠近。
他极力放轻脚步声,不想惊动高塔内目前仍旧存活的任何一方。
一步,又一步,在他谨慎地迈下半数踏板,希望看到的不是遂徊死不瞑目的尸体,然而就在目光触及七层平台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眼黑漆漆的枪口。
枪声响起,子弹没入楼星赫的眉心,从他的后脑穿透,陷进墙角里。
喷射状的血液溅在金碧辉煌的高塔墙壁上,鲜血划过楼星赫高挺的鼻梁,分成两条血痕。睁圆的黑色眼瞳难以置信地盯着持枪瞄准他的罪魁祸首,随即整个人颓然失力倒地,在楼梯上翻滚两圈,歪倒在第七层平台上。
遂徊扔掉手里的那把原本就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弯腰捡起楼星赫失手掉落在旋梯上的那把枪,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数量,接着又半蹲下摸走楼星赫身上的匕首,别在自己大腿的战术绑带上。
随后,他跨过楼星赫的尸首,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
伴随着楼星赫的淘汰,6号训练机舱门打开,座椅弹出,楼星赫呆愣震惊地坐在上面,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事实上,除了遂徊这名罪魁祸首之外,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无论是应帙、周如翊,还是训练馆或者星网直播间的观众,他们即使关注着遂徊的视角,看到了他在七层平台上架枪瞄准,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此刻朝队友下手,而且背叛得如此不假思索。
学生会干事们围过去,帮楼星赫解身上的模拟链接设备,其中有个心软的还按上他的肩膀拍了拍。楼星赫逐渐回过神来,一张俊俏的面容先是变得涨红,甚至连带着脖子和耳朵全都红了,非常明艳的赤色,整个人都快烧灼起来,又气又恼,无处发泄。
很快,脸颊上的绯色缓缓消退,但他的一双眼眶却是红了起来。楼星赫背对着模拟室外的学生,微垂下头,眼底逐渐漫上些许雾气。
……哭了?
周如翊一看这显然是气得狠了,连忙小跑过去安慰他。应帙也起身跟了过去,揉揉楼星赫的头发,将人从机舱座椅上拽起来。
“他,”楼星赫的嗓音很哑,但没真的哭出来,只是睫毛有点湿润,“他……”
“他背叛你了,”周如翊安抚道,“但你也背叛他了,咱们不亏。”
“……”楼星赫噎了两秒,愤愤不平地反驳道,“我还没动手!”
“那就是反应比他慢,背叛晚了,下次我们反应快一点,抢在他前面先背叛他!”周如翊挥舞着拳头,义正词严。
楼星赫:“……”
楼星赫的眼泪彻底干了,转身撇开周如翊扯着他衣袖的手,不想搭理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傻子。但他还是不服气,面朝应帙控诉道:“遂徊怎么——”
“你对他没用了,所以他就下手了。”应帙淡然又客观地解释道,“你早该猜到这一点,在遂徊和1号对战的时候就藏起来。他绝不可能真的好心到将你留到最后。”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楼星赫内心很难接受。
平静下来后细思,比赛情况确实就如应帙所言,没有什么真正的信任可言。遂徊也没有故意哄骗他,是他自作多情,被想象蒙蔽了双眼。
再往前追根溯源,这份无端的信任只能归罪于在现实的这两二天里,遂徊给楼星赫留下的印象就是不善言辞,木讷执拗,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佝背,是永远站在应帙身后的影子。楼星赫没有料到遂徊还会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朝他下黑手。
在这名军校生心目中,遂徊就该是武力值强,但认死理脑筋转不过弯,动手之前还要跟他知会一声,说‘我要打你了哦’的那种老实人。
应帙如果听到楼星赫对遂徊的种种误解,估计能形象尽失地笑岔气。
安抚楼星赫的这短短几分钟里,训练赛存活人员名单又产生了变化,应帙刚回到座位上坐下,5号模拟机舱就应声弹开,哨兵不甘心地握拳在扶手上砸了一下,遗憾地起身离场。
这么快……?应帙疑惑地看向高塔旋梯上,正在缓步向最顶层靠近的遂徊,问一直在关注赛况的黑暗哨兵阿普顿:“发生什么了,5号怎么这么快就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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