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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见着面前男子,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大……大师!”
迟绥仍扣着个斗笠,无论天晴或阴,无论休憩或行。那顶斗笠仿佛就是他的命根子,离了它,便失了魂。
他一手抵着门框,斗笠下的一双眼睛似乎正紧紧盯着阿水,只是她不确定,只能弱弱问着:
“大师,您可是同意收阿水为徒了?”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却不知往哪儿方注视。
“狐半腰多身强力壮的男子,你若想拜我为师,也得往后轮轮。”
迟绥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想同意她请求的意思。
阿水听这话,一下急了眼,驳斥道:“那……那想必也没人向我一般日日求师。何况——大师你这是什么话?阿水虽为女子,却一点不比男子逊色。”
面罩下传来一声冷嗤,迟绥将撑着门框的手放了下来,转而悠闲地叉着,“那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何能耐?”
阿水和他大眼瞪小眼,心底的一股气瞬间被他的这番话给堵了回去。有何能耐——似乎的确没什么能耐。
“不过阿水学得快!”
这可是真的。当初她来狐半腰,可是抱着一颗一无所知的心,好在有陈宜悉心教导,自己才把这规矩学透了。
陈宜也说,自己学得甚快。
“学得快……”迟绥在嘴里喃喃一句,饶有趣味地说着,“可在下游历四方,过不久便会离开这狐半腰。若要继承我的衣钵,便得随我云游四海,四处为家。你可愿意?”
迟绥的一番话问倒了她。
阿水虽吃得来苦,却不愿离开这狐半腰。她在这虽只待了四五月有余,但该有的情谊,也似藤蔓般深深依附在了枝蔓,怎也割舍不开。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那阿水只学一些皮毛,不跟大师您云游四海可否?”
“不可。”
一声过后,他转手就要将门给合上,却被阿水抵着手臂给拦了下来。
“等等!”
迟绥停了下来,只定定看着阿水,语气里带着些不容置疑。
“在下祖辈除妖,在外人看来却只是行骗江湖之术士,不得民众待见。如今好心打算收个徒儿,竟还被请求留守家乡,免了奔波劳累之苦。”
斗笠下的一双异瞳,一只冰蓝沁人心脾,一只深邃食人无形。
他轻笑一声,“真世道荒谬。”
阿水被他的一番话给说得愣住了,她缓缓扒下倚着门的一只手,眼神里流出些黯然。
“对不住了,大师……”
迟绥没有作声。待她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去,他才叫住她道:“若想求师云游,便要摈弃以往种种。形体、神心,俱然。”
阿水回过头,早晨的日光洒在她白皙透嫩的脸颊上,第一次不显得那么朝气。她轻轻点头应是,清秀的长眉,也带些惆怅地微微皱起。
像是秋风揉拧旧枝,带出水波潺潺。
迟绥见她远去,心上有弦莫名松了几分。再望眼于狐半腰的村民,唯有走在路上的三三两两,其他大部都早起干活去了。
他带上门,掩了斗笠,不知不觉中避了人群出去。
昨夜下了小雨,将枝丫都沾染上了一层雨露。细水湿了衣袖,无碍,仍轻踮布鞋,跨过羊肠小道,任泥泞爬上衣脚。
竹林中的一个青袍身影,恰似仙人路过,激起林深鸟鸣,咻咻衣裳。
迟绥找了片干地,在两株竹子中间盘腿坐下。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块布,其上散布着红色的血痕,不知其来处。
他将黄布平摊在草地上,用银色尖刀划过手指,任鲜血汩汩流出。
迟绥以指作笔,在黄布上画了些奇怪的字符。符如鬼怪,定睛细看,依稀能辨别出其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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